明月故人01 缘谈/日月
CP预警同标题，慎入！
谈无欲在战乱中救了一个孩子，七八岁的光景，心觉怜惜，一直带在身边养着。
他想着这两年先跟着自己，待这烽火湮却，再找处好人家予了。可江山动荡，家国破碎，春秋晃眼而过，兵戎却好似永无息止之日，几番险境脱困，谈无欲亦自诩无心照料身边之人，何况他本是江湖中人，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，更是下一程生死难卜，便私下找了几户较为安宁的人家，要将孩子留下——户里户外都没异议，倒是那孩子自己看得透彻，说是要他“在此处好好呆着”，“小住几日”等谈无欲回来接自己，可这心里算盘几何他也非懵懂，因而好几回都未能如意。
那孩子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，几日前用半袋干粮从裁缝铺换来的麻布衣裤也磕破了几处，浸染着已经风干的血渍，谈无欲瞧了，心有不忍，终是顿了脚步，原地等他。
他自是知晓这孩子聪颖异人，好听的话唬不住，也开门见山地说了，你心里也清楚，让你留着莫要跟上来，也是为你好。
那孩子抬了头，纵使身染黄土尘埃，眸子里照旧是清澈如水，就这般直直地瞧着面前的人。他也不接谈无欲的话，只顾着自己问，“你在等人吗？”
见谈无欲摇头，他又继续道，“那你一定是在找人了。”
谈无欲没有反驳，过耳风声猎猎，他走到孩子跟前，揉了揉对方凌乱的发，轻声道，我过的是刃口舔血的日子，还是莫要荼毒你了。
他穿着玄色的道袍，这般颜色的衣料，好便好在哪怕叫油墨、茶水，甚至鲜血泼了，都看不真切，但成色新旧，辨起来倒容易的多，能看出是经年之物，同衣着相比，身后背着的剑袋倒是新物，织锦缎上踩缝的线脚还十分清晰。暮色渐浓，初夏的黄昏泛着一丝潮腻的气息，鼻子尚好，还能嗅到之中夹杂着的血腥，若有若无。
“你要找谁？”
“清香白莲。”
“你要见他？”
“我要杀他。”
那孩子仍不愿走，他目有定意，“我同你一起，若我拖了你后腿，你连我一起杀了便是。”
谈无欲轻叹，我虽有心杀他，但并不知道他之行踪，大海捞针，时日茫茫——在未曾遇见这孩子之前，他便在找寻，时至今日，消息依旧寥寥，往后要找多久，实在是个未知数。
简而言之，迢迢路无归。
那孩子垂了眼睫，声嗓稚嫩，他伸手攥了谈无欲的衣袖，“你找一年，我便跟你一年，你找十年，我便跟你十年。”
你若要找一个甲子，我便跟你一个甲子——我年岁尚小，总是比你经得起岁月罢。
待形容枯槁，哪怕狗尾续貂，好歹有人了却这事不是？
“更何况，”他兀地抬了眼，“你要找清香白莲，我要找爹亲，左右是个寻人的差事，同行，”他朝谈无欲伸了手，“又有何不可？”
谈无欲握住伸来的手——孩子毕竟还小，手掌将将及他六成，指骨虽是瘦削，茧子还不曾磨出，反观谈无欲，他五指瞧着纤长，细细摩挲，骨节处一层厚茧，摸着甚是粗糙。他蹲下来，替那孩子整了整衣衫，又从随身的行囊中取了些疮药给他抹了——他备的药疗效虽好，可性子却烈得很，平日里给人抹上伤口都是疼得龇牙咧嘴，可那孩子却只是紧蹙了小小的涡眉，死咬着牙关，半声“疼”也不曾喊出口，谈无欲心头一酸，俯身朝那伤口上轻轻地吹了几口气。
“不……不疼，”孩子下意识地攥了攥他的手，“求你，求你一定……”
“我带你走，”谈无欲抬了头，他卸下背上的剑袋，取了上头的剑穗，然后编了一串手链，系在孩子的右手腕上，“从今往后任意一天，你若不想再同我一道，就在月色盛浓之时，解了这玩意儿，撇在落脚处西南向便是。”
那剑穗是拿玄色的璎珞线编制的，穿了朵水晶莲花，底下还坠了个同色的流苏——原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，改成手链倒更显精巧——那孩子瞧了瞧手腕上的物什，“那……就说好了，”他将手链向上推了推，藏进袖子里，然后朝对方比了个手势，“拉勾。”
见谈无欲没有动静，那孩子便是自己朝前挪了半步，勾住了他小拇指。谈无欲轻叹了一声，应道，拉勾。
TBC
